第三章 暗流与失控

    裴青宴闭上眼，深吸一口气，再睁开时，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死寂，所有情绪被强行压入最深处的寒潭。他停止了无谓的挣扎，身体微微放松，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，仿佛认命般吐出两个字：“……快点。”

    这顺从的姿态反而取悦了赵昂。他低笑一声，带着胜利者的得意，更加肆无忌惮地动作起来，啃咬着裴青宴的颈侧，留下暧昧的红痕，手也探向更隐秘的部位。

    裴青宴偏过头，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角落细微的裂纹，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精美瓷器，任由赵昂摆布。感官上的恶心与心理上的屈辱如同冰锥，反复刺穿他的神经，但他只是紧紧咬住牙关，连一丝闷哼都未曾泄露。他将此刻每一分触感、每一声喘息、每一缕赵昂身上廉价烟草与汗液混合的气味，都清晰地刻入脑海。

    这不再是妥协，而是记账。每一笔，都将用对方的彻底消失来偿还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赵昂终于心满意足地退开，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物，脸上是餍足而猥琐的笑容。“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？”他拍了拍裴青宴的脸颊，手感细腻，让他有些流连，“钱，别忘了。三天内，我要见到五十万打到这个账户。”他塞给裴青宴一张纸条。

    裴青宴没有看那张纸条，只是默默整理自己的西装。他动作缓慢，一丝不苟，仿佛要将刚才被弄皱的每一处痕迹都抚平。他甚至还抬手，用袖口仔细擦掉了金丝眼镜上可能沾染的些许污浊。

    然后，他抬眼看向赵昂，那眼神平静得可怕，没有愤怒，没有羞耻，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，像是看着一件死物。“钱，会给你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却异常平稳，“现在，滚。”

    赵昂被那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寒，但贪婪压过了这瞬间的不安。他啐了一口，拉开卫生间的门，警惕地看了看外面，迅速溜了出去。

    门重新关上。

    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裴青宴一个人，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味。他走到洗手池前，打开水龙头，用冰冷的水反复冲洗脸颊和脖颈，力道大得皮肤泛红。他抬头，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、眼角泛红、颈侧带着明显痕迹的自己，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。但很快，这锐利又被一种深不见底的沉思所取代。

    急怒之下的反击，痕迹太重，易招反噬。他需要的是时间、耐心和一个完美的剧本。一个念头，如同黑暗中悄然点亮的烛火，在他心中清晰起来——他要为赵昂精心铺设一条路，一条看似通往短暂逍遥，实则直坠深渊的不归路。

    他取出手机，却不是打电话，而是登录了一个加密的云盘。里面存着多年前与赵昂交往时意外发现的秘密——赵昂在体大就读期间，曾利用校田径队队长的职务之便，虚报训练器材采购款，前后挪用了近二三十万的校队经费。当时出于旧情，裴青宴将这些证据保留了下来，如今却成了利器。

    他退出云盘，转而点开了一个特殊的加密通讯软件，联系了一位代号"审计师"的专家。这位专家是他在一次跨国并购案中结识的财务高手，专门处理各种棘手的账目问题。

    "有新案子需要你专业处理。"裴青宴发送加密信息，"目标人物涉嫌挪用公款，我需要你把这些证据&039;合理&039;地送到体大纪检部门手中，但要确保看起来像是常规审计发现的。"

    他附上了关键信息，但隐去了被举报者的姓名和具体身份，只提供了足以追查的线索。这种方式既能让赵昂受到应有的调查，又不会让人怀疑到举报人的身份。

    随后他冷静地给财务部发了邮件，申请预支半年薪资，理由是“家人急病”。这笔钱，他将原封不动地转给赵昂——这是诱饵，让赵昂放松警惕的诱饵。

    最后他向本地几家背景复杂、以追债闻名的地下钱庄，匿名发送了一条信息。信息核心内容是：有一个名叫赵昂的人，最近突然获得数笔来历不明的大额资金，极其挥霍，且无任何背景。

    做完这一切，裴青宴支撑着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空。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，缓缓滑坐在地。空气中还残留着他人廉价的烟草味，混合着洗手液刺鼻的香气，让人反胃。

    他抬起颤抖的手，解开被扯松的领带，指尖触到颈侧被咬破的伤口，刺痛让他瞬间清醒。必须立刻离开这里。

    十分钟后，裴青宴出现在市中心一家高端定制西装店。他是这里的常客，店员立刻将他引至VIP室。

    "裴先生，您这是......"店长看到他凌乱的衣着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。

    "不小心弄脏了。"裴青宴语气平静，"麻烦帮我准备一套新西装，我要在这里换洗。"

    在店长的引导下，他走进更衣室内的私人浴室。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，他却觉得怎么洗都洗不干净。镜中映出的身体上，几处暧昧的红痕格外刺眼。他闭上眼，任由水流拍打着脸庞。

    换上一身深蓝色定制西装后，裴青宴又恢复了往日的精英形象。他将换下的衣物递给店长："这些请直接处理掉。"

    "需要干洗吗？这套西装还很新......"

    "不必了。"裴青宴打断他，"全部扔掉。"

    就在他准备离开西装店时，口袋里的私人手机急促震动起来。来电显示是他的心腹下属，负责暗中留意周子羽动向的安保组长，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：

    "裴助理，出事了！周少爷中午甩开了我们的人，独自开车出城了！我们的人跟不上，他的车太快，最后出现在往邻省方向的高速上。因为您那时候刚好不在，所以没来及通知。"

    裴青宴的心猛地一沉。"具体位置？目的地？"

    "不清楚...他屏蔽了所有定位。但根据行车方向，可能是往清河市一带。"

    裴青宴握紧手机，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他。周子羽突然独自前往一个陌生的小城，不太可能是一时兴起。

    "立刻安排人往清河镇方向找，保持低调。"裴青宴下令，"我要知道他想干什么。"

    挂断电话，裴青宴立刻拨通几个加密线路，动用自己的一切资源追踪周子羽的行踪。但所有的反馈都显示：周子羽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。

    因为处理私事的意外，短暂地失去了对全局的掌控，便造成了未知的后果。这种失控感让裴青宴坐立难安。

    他了解周子羽，那个少年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。

    他想起董事长在他接手"照看"周子羽时，曾嘱托道："青宴，子羽就交给你了。这孩子脾气差，就你管得住他。"

    确实，这些年来，能制住周子羽的，只有裴青宴。

    去年，周子羽在拍卖会上与人争抢一件古董，差点动手。裴青宴赶到后，只淡淡一句"这件是赝品，已经报警备案"，就让周子羽悻悻收手。事后周子羽才知，那确实是真品，但裴青宴早已与拍卖行达成协议，若周子羽闹事，就按赝品处理。半年前，他试图动用海外关系调查一个模糊的线索，被裴青宴及时拦截，那一次，周子羽的反应却异常激烈，仿佛是他绝不能触碰的逆鳞。

    他立刻拨通董事长的专线，用最简练的语言汇报了情况，但并没有说出自己的不安，只说周子羽因个人情绪问题擅自离城。

    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，董事长沉重的声音传来："青宴，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，必须把他带回来。必要的时候，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，我会给你授权。"

    "明白，董事长。"

    裴青宴坐进车里，设定好通往清河镇的导航。车窗外的城市飞速后退，他的眉头紧锁。一边是赵昂的威胁，一边是周子羽的失控。

    无论周子羽在谋划什么，他都必须在那小子捅出更大的篓子之前，将他带回来。

    引擎发出一声低吼，车辆汇入车流，朝着城市之外的方向疾驰而去。裴青宴预感，这一次，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
    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