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搜书 - 经典小说 - 万人嫌掀桌后,却成了朱砂痣(NP)在线阅读 - 258、你患的是继发性妄想症。(打赏加更2章)

258、你患的是继发性妄想症。(打赏加更2章)

    

258、你患的是继发性妄想症。(打赏加更2章)



    嘭——

    街头的垃圾被狂风卷起,又重重砸落在地面。

    雨将至,一阵风骤起。

    当初是司闲让她再次敞开心扉,是司闲把她从沼泽中救出,可现在又是他让她幻灭,一切像是一场梦,她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她的臆想,还是真实发生过,世事如大梦一场。

    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远后,她狼狈地漫步在街头,茫然无措地望着熙攘的人群,人声鼎沸,却已听不清路人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她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,直到暮色四合。

    抬起昏沉的脑袋,本想辨认路标,视线却被头顶的阳台吸引,几盆盆栽正被狂风掀得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视线一转,看到一个女孩正站在她前方吹泡泡,没有时间思考,更来不及计算物体下坠的距离,本能驱使着她冲了上去,将小女孩推开。

    种植着木茼蒿的花盆摔到地上,碎片四溅,由于冲力,她抱着人双双摔在花盆碎片之上,女孩被花盆的碎片割伤了胳膊,而她则在倒地时,后脑勺狠狠磕在了台阶上,眩晕瞬间席卷了意识。

    女孩吓得放声大哭,坐在远处的父母见状,急忙跑过来,她看着女孩手臂上因割伤而流的血,随即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一天后,当她捂着头醒来,发现自己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。

    病房里除了医生和护士,还有两位身着制服的警察。

    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,关心地问道:“那个小女孩……她没事吧?”

    然而,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,一位医生走上前,拿笔灯照了她眼睛后,又插回口袋里,对警察道:“她伤口已经包扎好了,也照过脑部CT,没什么大碍,今天就能出院。”

    警察走近病床,拿着笔和本子准备记录。“你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她微微低头,回想着那天的经过,“唔……那时候我走到那条街,本来想看路标……”

    她一五一十地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,却见医生对着警察轻轻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警察收起笔记本,转而拿出文件,递到她面前,“对方愿意和你和解,女士,你在这上面签个字、按个手印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她伸出去接文件的手僵硬在半空,不明所以地望着身穿制服的警察,“什么?和解?”

    几秒后,她满心疑惑地接过文件,目光扫过纸面,瞳孔骤然收缩。

    上面赫然写着,她故意行凶,导致对方孩子受伤,但念在她处于精神病复发的特殊时期,对方同意只要她赔偿一万欧元即可。

    看着颠倒黑白的和解书,不禁怒上心头,撑着床沿要坐起身,“我想你们搞错了,是我救了那个孩子,为什么说我伤害她,还有什么精神病?我根本没有病!”

    “对方的证词是,你认为小孩挡住了你的去路,所以拿起花瓶砸向她,小孩反抗时打掉了花瓶,你试图继续行凶,却不慎滑倒,撞到头部才昏迷过去。”

    身着POLICE制服的人,他们的话本应该是最让人信服的,可她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,“What?   Are   you   kidding   me?”

    她想尽量平复情绪,但是仍旧越想越气,声音也大了几分,用英文和对方交涉。“是我救了她,我没有伤害她,你们查监控啊,查那栋楼的住户啊,询问当是路过的行人啊。”

    伦敦街头监控这么多,难道这点证据都找不到?

    “Mrs   Smith很抱歉,我们已经排查过那栋楼的住户,没有人承认有高空坠物;当时路过的行人很少,也没有人看到事情的全过程;至于你说的监控,那一片区域的摄像头恰好出了故障。”警察的态度还算温和,耐心地对她解释道。

    “另外,你的丈夫史密斯先生,已经和对方达成了赔偿协议,只要你签了字,这件事就了结了。”

    听着警察的说辞,她更觉得无厘头。

    史密斯夫人?史密斯先生?她什么时候还结婚冠了夫姓?

    “史密斯先生是谁?什么我的丈夫?”

    她猛地将文件推了回去,“我不签,凭什么我要平白无故背负这样的罪名?我要去找他们理论!你们警察就是这样办案的吗?不查清真相就随便给人定罪?”

    这句气恼的话,刺激到了警察,他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,语气也不再温和,态度也不耐烦起来。“Marguerite·Smith,赶紧把这文件签了。”

    “玛格丽特是谁?你在胡说什么,不要拦我,我要去找她们理论。”她情绪十分激动,就要起身去找那几个人争论,她要找她们对质,看她们还能不能这么不辨是非黑白。

    见病患情绪激动,一旁的医生急忙呼叫护士,一边上前要控制住她。“护士,快给她打一针镇定剂。”

    直到左右两边的人紧紧抓住她的胳膊,她才反应过来,拼命想要挣扎,却被按得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针头刺入静脉,镇定剂注射进体内,片刻之后,她再次昏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“玛格丽特,醒醒,到时间吃药了。”

    被推醒后,她意识恍惚地四顾,从陈设看已经换了个环境,并不是她上次醒来时候所处的那个病房,她想起身却发现被束缚带捆着。

    “什么玛格丽特,我叫舒心忧,你们这是哪里?放开我,快放开我.....”她不停地挣扎,但无奈被束缚带绑住了。

    单人病房空旷而寂静,床架撞击墙壁的声响,夹杂着她的怒斥,在房间里不断回荡。

    一旁的小护士看起来像是实习生,显然没见过这样的场面,被吓得脸色发白,连忙按下呼叫铃,焦急地喊道:“医生,医生,0122号床的病人发病了!”

    医生快步走进病房,看了一眼不停挣扎的她,吩咐道:“把药给她灌下去。”

    小护士遵从医嘱,怯生生地走上前,颤抖着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,将药喂了进去。

    “咳咳咳……你们想干什么?我要报警!你们这是非法囚禁!”她左右摇摆着头,拼命抗拒着,将护士塞进嘴里的药片吐了出来,可那些液体药物还是顺着嘴角流进了喉咙,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    “必须把药灌下去,一天三次。”医生站在一旁,神色平静,显然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,从容地指挥着护士。

    小护士倒是不忍,想要劝她配合。“玛格丽特,你患有精神分裂症,请你好好配合治疗,才能早日康复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叫玛格丽特,我叫舒心忧。”再次听到这个名字,她气愤不已,极力辩解纠正。

    一直站在旁边未曾离开的医生这时开口了,语气平静,仿佛早就在等着给她解惑,“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?”

    此时药已经灌完了,护士正用纸巾擦拭她嘴角的药渍。

    她愤然地瞪着医生,怒声道:“我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,你们赶紧放开我,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是违法行为,你们这是拘禁,是绑架!”

    医生走上前几步,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,做好和她来一场长时间谈话的打算,“那你还记得你是谁,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么?”

    “你们还要我说几遍?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愤怒,“我叫舒心忧,是中国人,来英国是为了读书的,不信你们可以去中国领事馆查。”

    医生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份文件,假意翻看了几页,又问道:“你还记得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?或许这世界真的存在叫这个名字的人,但这个人绝对不是你,你所幻想的,是她的人生;更大的可能是这个‘舒心忧’,纯粹是你根据一些东西虚构出来的,你明白了么?”

    听医生说完,病床上的女人心绪冷静了些,频频摇头,这番说辞完全说服不了她,还不如说她穿越了,现在占据的是她人身体。

    “不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我说了我是舒心忧,你们找错人了。”

    医生轻轻叹了口气,似乎早有准备。

    他从文件中抽出几张纸递给护士,用眼神示意护士展示给她看。

    “你看看这份档案,你是在发病期间伤害了无辜的孩子后,被你的丈夫送到这里来治疗的,你的头部撞到了台阶,所以思维有些混乱,你以前的病历上,早就记录着你患有精神分裂症。”

    她把注意力转移到护士展示给她看的几页档案上,上面纸页上记载着她从出生起的过往,从读过的学校到爱好都一一在列,包括她的精神就诊的记录。

    可上面的每一个字,每一件事,她都毫无印象。

    “你患的是继发性妄想症。”

    医生的声音缓缓传来,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,“因为是孤儿,你从小情感缺失,性格孤僻自卑,心理状态逐渐变得亚健康,你的生活不如意,甚至可以说是绝望。

    你从小憧憬那种美好的生活,可是生活的苦难始终伴随你,将你压得透不过气,你想要逃避,你想否认你现在的生活状态,

    于是你在脑海里构建了一个世界当避难所,在那个幻想的避难所里,你把现实中某种途径看到的故事或人物代入自己,你以为自己是故事主人翁,

    因为那是你向往却得不到的,所以臆想着你会像文学作品中的故事主人公一样,能在经历种种磨难后迎来新生活。”

    “你努力想要把自己活成想象中的模样,也不停说服洗脑自己你是别人,日复一日,你游离在臆想世界中,现实的边界开始模糊,你把她人的经历拼凑成自己的,把你幻想的内容当作亲身经历。”

    “妄想症中最常见就是被迫害妄想,你想想在你的故事视角里,你是不是经常成为受害的那一方,还有这次的伤人事件……”

    医生又拿出一本带着可爱图案的手账,让护士翻给她看。

    “我们推测,你的这些臆想,很可能就是根据这本你捡到的手账产生的。”

    只见上面记录着“舒心忧”的日常,有她在哪天去见过谁,又是对谁做了什么,说是手账,其实更像是一本日记,上头甚至有她零碎的记录‘报复’的缘由经过。

    那是用中文写的,护士是英国人,看不懂那些文字,翻页得很快,她来不及看清更多内容和去思考,就被翻到下一页了。

    “你还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,你构建出来的世界,可以理解为你的第二重人格,你那个人格以为所有你脑中构想的情节,都是她所经历过的,是真实的,而且她并不知道你的存在,通常每个人格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所发生经历的事,你应该是主人格,至于你为什么能和她共享意识,我们还在研究。”

    医生说得可谓详尽也合理,在不断地引导她去‘回忆’,用手账和资料佐证。

    她对心理学知识只算得上略通皮毛,根本无法分辨医生的话是否专业、是否属实,更看不出那些资料和档案中是否存在漏洞。

    只是她不信,她不信一切都是妄想,如果是在国内,她还会质疑是不是项丞左不放过她。

    可是她现在是在国外,人生地不熟,她压根没有得罪谁的机会。

    按理说,不会有人特意花这么大的力气来作弄她,更何况,她身上一没钱二没势,作弄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?

    所以这一切怎么回事?

    “不……不……你说谎,我不是神经病,我精神没有问题,这不是我。”不,她不信。

    相较于说医生所谓‘有理有据’的真相,倒不如奇幻点,说她灵魂寄生于别人的身上,更有可信力。

    可是矛盾的地方太多了,让她思维混乱,觉得处处透着不对劲,却又想不出哪里是漏洞的切入点。

    她从一味地否决质疑,到被精神科医生慢慢说动摇,这种心理快速变化让她崩溃,说话声音都开始逐渐颤抖。

    她像一根漂浮在海面的水草,一下下地被浪花淹没又浮起,浮浮沉沉,那种无力感铺天盖地。

    “我真的不是精神病,你去查,你去中国查,真的求求你们了,我不是我不是。”她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无助。

    “等你冷静能配合治疗了,你好好看看吧,这些都是你的资料,你丈夫史密斯先生提供的,他希望你能面对现实,想起你们之间的故事。”护士看了一眼医生,然后拧头对着她,说罢把资料放回床头柜上。

    慌张中,她用着仅存的理智去求救。“你们不能这么随便就抓人来这里,我要求精神鉴定,我要求检查。”

    医生似乎是早就想到她有此一问。“在你入院时,脑电波就测过了,你现在情况不严重,之前的伤人和自残只是个例,只要好好配合治疗,病情就会控制。”

    “不不不,我真的不是精神病,我不叫玛格丽特,求求你们放了我吧,我没有钱给你们交医药费,关着我只会浪费你们的医疗资源,还有,你看我像精神病么?”

    新来两天的护士听着她的话也很诧异,虽然她以前没有接触过精神病患者,但是眼前这个病人……

    她思维逻辑条理清晰,除了过度的情绪激动,和常人无异,但又想到精神病患者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是呈现发病状态,也会分轻重之别,况且医生都测过脑电波了。

    果然,医生接下来的话,印证了她的想法。

    “大多数精神病都是潜在的,不是每时每刻都发病,很多时候不发病是看不出来的,至于钱你不用担心,你的医疗费用你丈夫已经缴了三个月,你只要好好配合治疗,会康复的。”

    她眼神飘忽,不断地喃喃:“我没有丈夫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医生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病房。

    她见护士还在,她又燃了一丁点希望,想抓住救命稻草。

    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护士,拼命对她解释:“你们相信我,我不认识那个什么史密斯先生,他不是,真的不是我丈夫,我也不叫玛格丽特……”

    护士似乎是心软,安抚她道:“医生说这是想要逃跑的偏激心理,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,等你病好你先生会来接你出院的。”

    接下来的几天,她每天都被护士灌药。

    直到三天后,她的情绪终于冷静了下来,医生才让人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带。

    她坐在床上,看着床头柜上的那些资料。

    里面夹着许多照片,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她,可合影里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。

    而资料上关于“玛格丽特”的种种经历,更是事无巨细,记录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渐渐地,她心中那份坚定的信念,开始一点点崩塌。

    一切都是幻想吗?

    所以,司闲根本不认识她,司闲这个名字,也只是她从杂志上看到,然后幻想出来的人物?

    怎么会这样……

    怎么会……

    她的世界观彻底分崩离析,看着那些所谓的“丈夫”邮寄来的信件,她开始麻木地配合治疗,乖乖吃下护士送来的药,偶尔会偷偷把药片藏起来。

    更多的时候,她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发呆,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。

    有时,她会没有任何情绪起伏,只是平静地落泪……